他独自与越军周旋6天,遗体惨被水泥浇灌,只有
“我们终于把他带回来了!”
此时云南边境某军营驻地,是压抑的、沉重的。谁也没有预料到,在境外执行任务失踪的侦察参谋,最后连一个全尸都没有落得,遗体被凶恶的敌军用水泥浇灌,回到祖国时,竟然只剩下一副头骨。
士兵们都是在战斗中磨炼成长的,但这种残酷的情景,让这些硬汉中的硬汉,都不忍心再看。他们悲痛万分,脱帽向战友、向英雄致敬,甚至有战士抑制不住低声抽泣。
这一切是真的还是一场噩梦?女人走进军营的时候,美丽的脸庞没有笑也没有泪,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表情。她还清楚记得给爱人送行的场景,对她而言丈夫不过短暂地离开了,再见却只有冰冷的残缺的遗骨。
一岁的女儿咿咿呀呀,天真懵懂,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她不知道,父亲以后之于她,就是几张照片,几段故事,永远活在往事与回忆中。
这名战士究竟是谁?他又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呢?
南下的列车,飞虎侦察队奔赴战场这位烈士的名字叫傅平山,牺牲时年仅30岁。
傅平山是在越南境内遇敌身亡的,然而他所亲历的这场战斗,并不是为人熟知的对越自卫反击战,而是战争的灰烬与余波。中越的边境冲突是真正的拉锯战、持久战。
1979年发生的对越自卫反击战,是新中国成立后最大规模的边境战争,仅历时28天就匆匆画上句点。然而,越军并不甘心就这样吞下失败的苦果。一方面趁中国撤军,边境上兵力稀少,伺机占领重要界山,频频骚扰侵袭,另一方面,大规模使用特种部队袭击中国。越南的特战部队实战经验丰富,不怕死,敢于发动自杀式袭击,不怕苦,能在丛林中忍受蚂蟥啃咬数天不动,是难缠的敌人狡猾的对手,给我方造成了不小的干扰。
越南方面跨境活动频繁,但我国基于大国形象与国际影响的考虑,对于进行跨境活动一直态度谨慎。越军特战部队频频侵扰,甚至对我国军事设施进行破坏活动。邓小平同志大为震怒,他指出,越南的特种兵可以过来,那我们的侦察兵也可以过去。我军终于决定以牙还牙施以颜色,拉开了中越特种作战的序幕,傅平山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入了侦察部队。
1984年起,38集团军奉军委密令开始加强侦察部分队的建设。对于这次侦察作战,军队高层对于三十八集团军这支王牌部队寄予了厚望。所有的侦察部分队可以在集团军范围内任意挑选兵员。可以说这是一场精英尖子的战斗,他们都是王牌军中的王牌,是陆军中的优胜者与佼佼者,集结而成一支精锐之师。
傅平山本是北京军区38军114师的一名副营级参谋,由于出色的军事素养与侦察才干,从8万多名士兵中脱颖而出,加入了这支中国最早的陆军特种部队——临时组建的代号“飞虎”的侦察大队。
1986年正是中国内陆经济腾飞的时代,战争不再是国家发展的主旋律,对于绝大多数国人来说已经是相当遥远。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刻,仍然有士兵要到前线战场上去,而且是侦察兵的,不为人知的隐秘战场。
这支侦察部队是当时中国最精锐、最骁勇的貔貅之师,要把他们派去西南边陲,亲抵一线战场,无疑是要冒着生命的危险。这是一次凶险的战斗,却也是一个锤炼的机会。在朝鲜战争以后,这支部队再没在战场上开过枪。要说不怕死,那肯定是假的,但是此刻临行出征、意气风发的战士们,想不了那么许多。
在华北平原那个叫做保定的古城车站,闷罐车在静静等待着。838名身穿85军服的侦察兵们,正摩拳擦掌、整装待发。战士们等待着军长的指示,接受检阅。他们马上就要踏上战场亲临前线,去奔赴军人心中的圣地。而傅平山,此刻就站在他们中间。
傅平山是大队司令部的侦察参谋,他穿着军官制服,扎着武装带佩戴枪械,胳膊上还带着值班员的红色袖章。出征的这一天,他是铁路输送的第二梯队值班员,负责站在队伍外面指挥,在人群中很是抢眼。
大队一百多个干部,结婚的干部里面,只有傅平山的爱人跑到车站来送行了,指导员陶顺生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,心里仍然感到很不是滋味儿。全副武装、模样很酷的傅平山,在临行前和妻子照了张相。
彩色的合影中,两个年轻人在临行的列车前笑得很是灿烂,甜蜜而又羞怯。妻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丈夫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了金秋时节的火车站月台上,此后竟身首异处、魂断异乡。这一眼就已经是诀别。
1986年9月20日,列车从保定完县火车站南下,带领这支只有838名战士的队伍,到达遥远神秘的西南边陲战场,去经历一场酝酿已久的黑暗中的战斗。进入战区后,按照成都军区序列编为第12侦察大队,傅平山任参谋职务。侦察大队有一首属于他们的队歌,“我们在雾中走,我们在暗夜行,越急流攀险峰,卧草随泥泞……”。这支侦察部队本就为暗夜而生,在现代战争中,很多时候暴露就约等于死亡,为了辅助正面战场,侦察士兵要探敌情、捉俘虏,必须小心的隐匿踪迹。
1986年12月下旬,傅平山所在的侦察大队获得机密情报,越军在大黑山驻守着部分兵力,每天上午九点,都会有一名越南士兵到驻地外的水池中取水,雷打不动。得到这个消息后,侦察参谋傅平山等人,根据上级指示,决定秘密前往侦察,并在附近设伏,伺机抓捕取水士兵,作为越军俘虏。
由于此次行动的机密性,有许多问题直至今天仍然没有解开。大黑山已属越南境内,这次捕俘行动不是在两军对峙前线随意抓捕一个战俘,而是要深入越南境内十多公里。为什么要确定这样的行动目标?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性、隐秘性,并未有明确的记录,我们不得而知。
十多公里的行动距离,在和平年代看来简直是触手能及,然而在两军对垒,随时可能开火交战的战备状态下,不要说深入敌境十多公里,就是接近越军的防御前沿,都可能有极大的危险。
只要可能跨越边境界限的地方,就有越军的高度戒备、严密防守,而秘密行动自然要隐蔽行踪、保证安全,不可能进行强力突破。枪炮无情刀剑无眼,更何况战场情况瞬息万变,即使是最优秀的侦察士兵、特战部队,要在战时状态穿越越军防守,到达预定目标位置,也极有可能突然身陷险境。
12月26日,侦察部队确定了行动计划与参战人员,分为4个战斗编组。第一组为捕俘组,总共7人,由傅平山率领,另有指挥组、火力组、接应组。各队分工明确,并制定了总体的行动方案。
26日晚,接到行动命令后,各小组分头采取行动准备。傅平山清点了一下随行装备,捕俘组共带有两支微冲,两支79式冲锋枪,微声手枪及54式手枪各一支,手榴弹5枚,每位战士备有一天的口粮。冬天的夜那样冷又那样静,没有一丝的声响,士兵们即将踏上陌生而神秘的战场,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着。
晚上九点半,一辆军用卡车载着士兵们出发了,暗黄的车灯穿透夜幕,像萤火虫发出极其微弱的亮光,又很快隐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。晚上十点半,汽车在一处山崖停住了,这里已经是边防三连的防御阵地,再往前就只能靠步行了。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,从军用卡车上轻巧跃下,稍微整理了一下随身装备,开始朝着捕俘区继续行进。
敌我阵地之间,隔着一座高山,面向我军的这一侧不仅陡峭难行,而且被越军用地雷全部封死。只要踏错一步,不仅战士会立时殒命,更有可能打草惊蛇,惊动敌军。到底该怎么办呢?要绕过密集的雷区,最好的办法就是专走难走的路,傅平山等人只能攀悬崖、爬陡坡,才终于艰难穿过敌军的一线阵地,避过了凶险的雷区。傅平山所带领的侦察分队,凭借出色的特战技能,小心的穿过越军的封锁,成功到达大黑山越南驻军的阵地。
27日凌晨4点,经过一夜奔袭的捕俘队伍,已经是疲惫不堪。他们的军装早已被汗水浸透,山风一吹又冻得人直打冷颤。大家在一个隐蔽地点,吃了几口随身携带的干粮,在战前稍作休整。按照原定计划,他们决定要在越兵取水点的附近设下埋伏、张网待敌。
根据侦察结果,捕俘组最终决定在敌阵地与水池之间的小路上进行设伏。早晨6点半,捕俘分队全部进入预定的潜伏位置,战前的紧张焦灼让所有人绷紧了神经。士兵们敛气凝神,安静地等待着行动目标出现。
早上9点,山雾散去天色晴明,敌军的阵地上也开始有了动静,傅平山所带领的捕俘组立时警觉起来,做好了时刻战斗的准备。当身穿灰绒衣、蓝布裤子的越南士兵,缓慢行进靠近伏击圈时,捕俘组的子弹已经上膛准备,随时等待着飞射而出。
可是,他刚刚走进伏击范围,脚步就陡然停了下来,眼睛突然转向了捕俘组的潜伏位置,充满了警惕。不好!伏击圈已经暴露了!敌人转身就跑,企图逃窜。
枪声已经嘶吼起来,打破了清晨山间的静默。枪响也很快惊动了敌军,阵地上的越军发现了我军的行动企图,立刻开火进行猛烈射击。在敌军驻地上与其突然交火,敌众我寡势单力薄,侦察小组自然很难取得火力优势,形势陡转直下,异常的危急。
为了避免出现惨重的伤亡,捕俘组的士兵当即迅速后撤,躲避敌军追击。行动陡然生变,捕俘组与指挥组突然失去了联络,参谋傅平山命令连长指挥捕俘组继续后撤,孤身返回指挥组隐蔽的位置,寻找他们的下落。
傅参谋只身折返,去寻觅李副大队与警卫员的踪迹。而捕俘组携带的武器本就射程短、火力弱,面对种种不利条件,没有与敌军盲目还击。胡桂林等人一边小心的隐蔽,一边尝试呼叫火力组与边防炮兵的支援,然而电台并没有得到回应。面对敌强我弱的危急处境,捕俘组只能先行撤离。
然而,独自返回的傅平山参谋,却再也没有了撤退机会。
为了掩护战友撤离,延缓敌军追击,争取更多的撤回时间,傅平山决定安放诡雷。返回的傅平山成功放置了精心伪装的地雷,此时跳出战壕的敌人没有丝毫防备,诡雷炸响的时候,轰隆的爆炸声直接造成了越南士兵的伤亡,也彻底激怒了敌军。
傅平山返回后并没有找到两名指挥组队员,他不知道二人已经成功突围,脱离了凶险,现在傅平山已经是彻底的孤军奋战了。战争是可怕的绞肉机器,而此时的傅平山竟然成了几百名凶狠越军的围猎对象。
在这样的绝境之中,傅平山只能小心的隐匿踪迹,与百倍于己的敌军进行周旋。一旦暴露行踪,孤军作战的傅平山,只能成为狼群竞相追逐的唯一猎物。他究竟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六天五夜,我们难于得到只言片语。
运动员出身的他,体能素质惊人,作为精锐侦察部队的参谋,他的枪法也极佳,还是多年的训练标兵,可以说作为一名侦察兵,野外作战与生存能力都异常的强悍。也许因其如此,才有了与数百越军周旋战斗的一丝生机。
然而,此时的傅平山可以说是弹尽粮绝,仅有的一把微声手枪,只剩下最后的七发子弹,随身携带的干粮,也只余可怜的几块压缩饼干。更令人绝望的是,他的腿部中弹受伤,难以疾行,行动能力大大下降。
这六天五夜的孤军鏖战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,1987年的1月1日,这艰难的对峙周旋画上了句点。在越南的陌生丛林中,傅平山参谋已经是陷入了绝境。数百名越军层层包围,将身负重伤、孤身一人的傅平山围困在高地,简直像是眼睛冒出绿光的狼群。
越军本打算活捉傅平山作为一名战俘,因此并没有妄动杀机。他们开始极力地喊话劝降,认为深陷绝境的傅平山一定会放弃抵抗、听任摆布。然而,傅平山参谋却顽强地继续战斗,以仅剩的子弹回敬敌军,造成越南士兵一死一伤。疯狂的敌军被彻底的激怒了,他们恼羞成怒地向傅平山所在的高地投掷了密集的炮弹,英雄至此终于悲壮落幕,最终还是这样惨烈的殒命在祖国的南疆战场。
英雄的归来,只有头颅回到了祖国当人们都在欢庆元旦到来的时候,在越南的深山老林中,天津塘沽人傅平山就这样倒在了异国的土地上,浑身扎满了手榴弹破片。
他孤身一人永远地离去了,没有人可以知道他生命最后一刹那会想些什么。从此他给人们留下的只是寥寥几张照片,记录了傅平山生活的残影、生命的瞬间。在那张珍贵的夫妻留影中,他仍然那样幸福而甜蜜地微笑着,时空交错之间,我们似乎仍能触摸到英雄的余温。
有人说,战场上勇猛向前的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军人,抬下来的却是血肉模糊的烈士躯体。而30岁的傅平山,年轻的生命被战火无情吞噬,却最终连躯体都难觅踪影。
我军在得到傅平山参谋牺牲的消息后,自然是万分悲痛,痛悼这位牺牲在异国土地上的英雄,成都军区还为傅平山烈士追记了一等功,并一直想要将其遗骨带回国内。
因为傅平山参谋牺牲前的拼死抵抗,敌军对其可以说是怀恨在心,死亡的代价都不足以让越军平复这种怨愤。傅平山的遗体,被越南方面带回,并惨遭凌辱,将其砌入了越南烈士陵园的水泥墙中泄愤。身死而不能得其所,多么的残酷暴虐、惨无人道!
由于傅平山参谋牺牲在越南境内,要将其遗骨带回并不那么容易,颇费了一番周折。我军经过多方努力,打探情报,才确认了傅平山烈士的埋葬地点,越军将其遗体埋在了苗王县的一座烈士陵园旁。后又派出情报人员秘密活动,伺机采取行动,最终得到了一个边民的协助。
在那个年代,我军花费了一万元重金,才终于买通一个越南边民,要他带回傅平山烈士的遗体。边民在陵园旁挖出遗体后,由于遗体高度腐烂实在难以收拢,无奈之下只能将傅平山参谋的头颅送回。遗骨送回国内后,傅平山烈士被安葬在家乡天津塘沽的烈士陵园。
由于侦察部队的秘密行动,傅平山参谋的事迹并没有得到广泛宣传,只在烈士的家乡天津塘沽开展过相关的学习活动。就好像流星划落,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陨,没有了踪迹。他的妻子于燕萍也曾多次婉拒组织的帮助与安排,独自一人抚养幼女长大,她们平静的生活着,默默承受战争带来的阴影与伤痛。
在这个远离炮火硝烟的时空,再提起战争往事并没有什么不合时宜。在影视剧的狂轰滥炸之下,战争的残酷性被淡化甚至于消解。我们不应该忘记这样可敬可爱的人,曾为了普通人的闲适生活,如此英勇的流血牺牲,奉献出宝贵的生命甚至于长眠异国。英雄的功绩永远不应该被遗忘,当人们看见他意气风发、身着军装的照片,就应该想起有这样一位战士,曾为祖国浴血战斗。
人民网在老山战役30年的纪念文章中这样写道:战争是残酷的,我们不会愚昧地迷恋战争,但是我们要崇敬战争中代表正义的英雄。我们不是在歌颂战争,更不是在赞美死亡,而是真诚地在企盼和平。尽管边境已多年不见硝烟不闻炮声,但一块小小的界碑,可能付出的代价是无数被战火吞噬的鲜活生命、血肉模糊的烈士躯体。我们当然要牢记惨痛的历史,更要勇于承担起今天我们这一代人新的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