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,老板开着路虎带我到一个小村子…谨以文
深夜,老板开着路虎带我到长沙一个偏僻的小村子—金托村,车子驶出市区,走上了一条漫无人烟,正在兴建的道路,尘烟四起,漆黑的夜,只有车灯的俩束光指引前行,绕了几道弯,终于在一家农户院门口停下。
户主约莫50岁,穿着很朴实,个子不高,眼睛狡黠,对于我们的到来,很是热情,急忙吩咐妻子端茶倒水,问我们恰啤酒还是白酒(湖南农村来客人,端茶拿酒表示热情),我笑了,开车咋能喝酒啊,老板说,“以后我们材料的场地就租他家了,15年时间,以后都是老朋友啊,好好相处!”房东甚是欣慰,很开心的样子。老板要求他赶快把坪打好,很快材料就要进场………
2016年,我开着自己心爱的小白,装满了背包行囊,一路向东,奔向长沙市榔梨镇金托村的租赁厂地。房东家的院子很大,很快我们采购的材料陆续进入厂地,老板购买了一种服务地铁和高架桥支撑的脚手架,大约俩万吨,专门出租给工程队。
一时间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道路上热闹起来,我们拉材料的车队几乎每天都要进进出出,工人入驻,机器轰鸣,煞是热闹,房东很好客,经常叫我去他家吃饭,盛情难却,房东的老婆烧了一手好菜,虽然每盘菜必放辣椒,但辣的有味房东爱酒,我以前也经常喝,大家都很默契,自然喝起酒来也很开心。
材料越来越多,房东的场地捉襟见肘,他开始张罗着把周围的农户的自留地介绍租赁给我们,老板也同意,一隅之地开始开发起来,砍掉荒草野树,整理成坪,变废为宝,一共三家。
面积大了,材料堆的跟小山一样,一垛垛甚为壮观,树大招风,难免运输车辆在运转材料的时候磕磕碰碰,或者拐弯抹角的地方需要经过村民的空余之地,一家人找上门,要求把他的一块地方租给我们,我没有答应,理由很简单,不需要厂地,干嘛租啊,这家人不依不饶天天过来寻衅滋事,必须要租下去,不然我们车子如果压到他的路边,就要扣我们的车。房东也跟着说话,这家的女主人是他的自家嫂子,男主人早年出门,浪荡江湖,就留下女人在家。经过公司慎重考虑,停放车子比较方便,最后把她的屁大点地方也租下来,专门停车。
为了材料安全起见,装摄像头,装好没几天,一个老太太过来找我,围了一群人看热闹,房东看我下来,和老太太打趣道,“他是二老板,找他就可以。”我白了他一眼,老太太自顾得说,“你的摄像头不能放在哪里,它照到我家种的菜了。”我笑了,“这是好事啊,保证你家的菜安全。”她脸带怒色,“那可不行,摄像头有辐射,我家的菜可是给有身孕的儿媳妇吃的,这个菜不能吃,你要陪我们损失费用。”我没有争辩,直接走了,后来也就相安无事,这都什么理由啊,纯属无中生有。
房东的生活状况发生改变,人也精神年轻了很多,除了一年几十万的租赁费,他的老婆开了个小商店,厂里的工人都在这里购买,虽然营业额不多,但有事做,也挺快乐,房东又在自家平房顶上盖了一层,一部分不愿意住集体宿舍的工人都租了他的房子,稳坐家中,收入不菲。房东的态度也有了莫名其妙的变化,开始指责工人又碰了他的东西,刮了墙角,掉了一块墙皮,或者这里,那里地坪压坏,要赔钱,狮子大开口的要,老板偶尔过来,他也据理相争,丝毫没有以前的纯朴友谊,我经常半笑半骂,“你啊,不懂事,日子过好了,开始翻脸不认人了。”他又开始重复那句老话,“租给你们,亏大了,便宜!那个大老板出大价钱要租。”我说,“你放屁吧,好好珍惜吧,要学会满足。”
村里的治安队来了,接到村民举报,工作时候产生噪音,要接受处罚,停工整理。过几天城管又来了,挖机,执法车辆,公职人员浩浩荡荡,我心想又出啥幺蛾子,房东鬼迷的笑,“找你的事啦!”我站在楼上静观其变,原来是对面的厂房违建,要把它拆掉,一时间,火药味十足,女主人哭天喊地,卧地阻止,争执了数小时,一家人跟着警车去村委会解决。
这种事情屡见不鲜,一年总有那么几次找我,理由:村民举报,限制停工,整顿。我都是洗耳恭听,冷静解决,最后成了家常便饭,也就见怪不怪了,房东当初许诺,有点事,他说句话就没事,事情一来,他连个屁都没有放过。我只有嗔骂他几句,吹牛皮。
一天房东的哥哥找我,想把家门口一块地租给我们,他家与房东一墙之隔,进入他家只有一条狭窄的巷子,我婉言谢绝,我们大车拉材料进不去,他怏怏的走了,没过几天村里来找我,房东的哥哥举报,我们工作有噪音,影响他一家人的休息。村领导说,“要不你们把它门口地方租了吧,省的这么麻烦。”我请示了老板,为了大家都相安无事,老板同意,但是必须要房东把墙打开,只有这样我们材料可以进进出出,房东的哥哥安排他的儿子过来找房东沟通,房东气势很足,要求他哥哥把租赁费用给他一半,才可以开墙,这个问题争执一年之久,最后没有达成共识,就这样晾着。房东的哥哥恨得咬碎钢牙,天天扬言,要想尽办法报复房东,他很客气的跟我说,“我举报不是针对你们,我就要搞他。”
租赁厂就这样在这种小农思想,兄弟纷争中,一呆就是三年。我见证了起起伏伏,睚眦必报,贪婪无耻,乱七八糟的人性,我也感谢这些琐事让我成长很多,变得更加坚强。
房东好像中了魔一样,更加肆无忌惮的和老板争吵,对待我们不再是热情好客,苛刻的成了陌人,不是顾全大局,为了公司利益,我估计早就跟他决裂了。但想想既然还在这里租赁,低头不见抬头见,就多一点包容,大气一点,这样也就没必要天天绷着脸,自讨没趣。
马上第四个年头,有俩家房租还有俩个月就要交下年的款,老板来电话:移动场地,不租了。公司车队不舍昼夜,转移了一个半月,终于拉空了材料,只剩下房东院子里一些机器,房东开始坐不住了,见到我也不说话,满眼的怨恨,大门锁上不给拖了,要老板赔偿损失。老板僵持不动,其它几家房东在无数次的沟通争执中全部搞定,无任何纠葛。只有这个房东还有五个月时间到期,如果他同意搬剩余少量材料,五个月租赁费就不退回,他还可以尽早租给别人,可是他不乐意啊,他经常坐在厂地出口的路边抽着烟,郁郁寡欢。
我不知道他内心怎么想,这块乡村一隅,曾经年产值几千万的厂家经过;来自全国各地的工人因为我们提供工作机会在这里居住;周围几家租客因为我们租赁生活发生了巨大改变…
昔日热闹的场地现在空空如也,每次我站在楼顶看着周围一片荒芜,想想这几年的繁华,心里只有一句话,人性一旦贪婪无知,最后必然把好端端的幸福毁在自己手里。
快五年的时光啊!我在这个异地农村度过多少的难免之夜!
写下此文,做个纪念,也是一段继往开来的历程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