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爸爸是全国劳模,患肺癌又染新冠,哪怕只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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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58
口述者:小婷(患者女儿)
我爸曾参建过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,干了11年的外场木工工作。
那时,他是风风火火的木工班班长,还被评为全国劳模。
现在,他躺在医院里,肺癌已经转移到脑部,核酸检测也是阳性,偶尔会清醒一下,但更多的时间是在昏睡中。
电话里爸爸开始说“胡话”了
封城之后,我几乎每天都会跟爸爸通一次电话,问问他的身体情况。
他患肺癌两年了,去年12月下旬出院,一直在家中静养。
3月8日上午,我跟往常一样,拨通了爸爸的电话,感觉他声音有些不对劲。到了下午,发现他在电话里说“胡话”了,我马上往家里赶。
到家时,看到我爸已经是半昏迷状态。我慌了神,拍了一节视频发给他的主治医生,医生让我赶快把人送到医院。之前,我爸是在武汉市第一医院肿痛科接受治疗的。
我一边打120一边纠结,爸爸抵抗力太低了,害怕他感染。就问对方“救护车里安全吗”?
对方很诚实地说,“车子每天也会消毒,但不保证做得很全面。”
我当即决定,自已开车送爸爸去医院。
这时,小区的志愿者帮我打了110,警察很快赶过来,帮忙开道。封城后,私家车是无法通行的。
哪怕只剩一口气,我都要救他
到了湖北省肿瘤医院,医生给他做了CT并验了血。要先排除新冠肺炎后,才能办理入院。
3月9日,我爸又做了脑部CT,显示癌细胞已转移脑部,脑里已有积水。当时他已经神志不清了。
医生跟我商量,打算第二天进行免疫治疗。他说“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”。
10日晚,医院突然来电话,说我爸核酸检测显示为阳性,要马上转到定点院。原本安排好的治疗计划也没用了。
随后,湖北省肿瘤医院联系了黄陂区疾控中心,连夜把我爸送去了黄陂区中医院。
这是黄陂区收治新冠肺炎的两家定点医院之一,但疫情期间肿瘤科停诊了。我们家住在黄陂区,按规定是要回到所在辖区医院治疗的。
自从我爸转去黄陂区中医院后,我就没能联系上他。送他去医院的那天,我还特意给他带上手机,结果打了也没人接。
3月12日,我终于接到医院的电话,说我爸被安排在十病区,那里的医生是肿瘤科的医生,比较有经验,“因为脑部积水,仍神志不清”。
随后,我又打电话过去问我爸吃饭没有?护士也不知道,我就说我爸已经丧失自理能力了,拜托她们多照顾一下。
3月13日,我一天都在打电话,医院的、甚至市长热线都打了。对方一直说,会向上面反映,有结果就通知我。
我爸最严重的还是肺癌,新冠肺炎反倒不重。我希望能把他送往专业医院救治,哪怕只剩一口气,我都要救他。
我现在一直在等电话,但我怕我爸等不起。我又给医院打电话,拜托他们帮我爸手机充个电,我想跟他视频,想看他一眼。
我知道他们也很忙,都不好意思再打电话过去了。
终于,今天(3月14日)上午,我和爸爸视频了。是护士帮的忙,也给我爸喂饭了。他能认出我了,我开心地哭了。
退休前我爸还是全国劳模
6年前,我爸就退休了,他是葛洲坝集团的职工。年轻时,被评为全国水利电力系统模范称号,连续多年获葛洲坝工程局先进标兵,还是全国青年新长征突击手。
那是1984年的事了,当时还没有我。

当年有关“爸爸”的报道,被小婷的五叔剪下来收藏至今。
平时,他常唠叨那些事。当年葛洲坝建设中,他是木工班班长,带着一班弟兄做了很多漂亮活,有些还被评为优质工程。
我爸爸好面子,得了癌症后,不让我照顾他,可能觉得我是女孩不方便。所以就给他请了一个男护工,在家里照顾他。现在护工也因为他被送去了隔离点。
我父母早早就分开了,我跟爸爸住在武汉,我妈在宜昌,她身体也不好,瘫痪多年。
这次可能我太紧张了,爸爸对我太重要了。从小我就想有个完整的家,有爸有妈还有我的家。
我一直很努力,就想多赚些钱。但这两年,赚的钱都不够还信用卡的。要给我妈请保姆,还要负担我爸看病。好在他有医保,能报销一些。
自从爸爸被查出阳性的那天,我和老公都去了隔离点,现在他就住在我隔壁。
如果我爸这次没有感染,我还能喘口气,我开的小店也开始赚钱了。但现在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。
采写:南都记者 靳格图片由受访者供图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