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侵20个男学生后,梁岗逍遥法外的10年
“他亲我的胸部,用手侵犯我的下体,他就是个恶魔。”
4月29日,一个名为「零星之火」的账号在公众号发文。
12名受害人实名举报:
四川省成都市石室中学教师梁岗,10年性侵超过20名男生。
事件一出,引爆网络,迅速登上微博热搜。
然而,仅仅一天后,有关梁岗性侵的话题,突然销声匿迹。
此时,当我再打开微博页面#梁岗#话题,已经没有任何结果。
被删得白茫茫一片,真干净。
我不知道,未予显示的话题页,违反了哪条法律法规和政策。
我只知道,一个人面兽心的恶魔,正在嚣张逃离法律的惩罚。
梁岗是谁?
他是全国优秀班主任,先后任四川宜宾和成都市某中学教师,曾获多项全国性荣誉。
然而,表面教书育人的他,接受着各种赞誉和美名。
背地里,却是个师德败坏的衣冠禽兽。
十年来,他一次又一次地,把魔爪伸向自己的学生。
根据受害人描述,在2010-2020年的十年里,梁岗利用班主任的身份,对班上男生实施各种程度的性侵和骚扰。
保守估计之下,受害者就已经超过20人。
其中很多人,从高中到大学,一直被梁岗长期性侵害。
2010年暑假,我刚升高二,15岁。
他以统计学生成绩为由,带我回家留宿。
半夜,我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摸我,还一直亲我的胸。
那天,我无处可逃,只得任他摆布。
这是L同学,第一次被梁岗性侵。
他不敢相信,平日里尊敬的老师,怎么突然像换了一个人。
事后,L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。
但他始终没有勇气举报梁岗。
那年秋天,梁岗再次把L带回家。
这一次,L谎称自己有传染病,躲过一劫。
梁岗暂时放过了他,转而把魔爪伸向了其他学生。
后来的两年里,我看到好多男生被他带离学校。
我知道他们在经历我的遭遇,但没有一个人敢说。
我们实在都太小了。
高中三年,L始终活在梁岗的恐怖淫威之下。
为了逃脱梦魇,L不得已远离成都去上大学。
但恶魔并没有因此放过他。
2013年,梁岗多次来到L读书的城市,要求凌晨约见。
L被逼之下,只能以报警相威胁,哀求他放过自己。
梁岗发誓,他以后一定会改邪归正。
然而,恶魔并没有收起他的魔爪。
此后的几年间,梁岗不仅没有任何收敛,反而更加猖狂。
越来越多的学生,成为了他的猎物。
2018年10月,在受害人多次实名举报下,梁岗终于以猥亵罪,被成都警方逮捕关押。
然而魔幻的是,没过几天,他就被保释出狱。
继续大摇大摆,全国巡回讲课。
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
成都检察院给出的理由是:
梁岗犯罪情节轻微,不予上诉。
情节轻微,短短四个字,就抹去了梁岗长达10年的犯罪事实。
他没有受到任何惩罚,只是换了个学校。
一边赚钱捞金,一边继续性侵男学生。
而那些被梁岗性侵的男学生们呢?
不敢回忆那些经历。
恶心,痛苦,难受至极。
内心极度恐惧,却还要面对生活。
焦虑,臆想,长期伴随着我,极为痛苦。
绝望无助,孤立无援。
举目四望,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们。
男性被性侵,是不是听起来就特别滑稽?
当我和勇博、易岚讨论这个案件时,我们共同第一反应是:
真的会有人关心这20个男孩的遭遇吗?
易岚说:梁岗事件明明在我首页刷屏,但不知道为什么,我每一个都滑走了。
勇博说:如果这受害对象换成20个女孩,不敢想象舆论是怎样核弹式的爆发。
当受害者是女性时,网友共情,愤怒,群情激愤。
当受害者为男性时,网友无感,漠视,迷惑不解。
男权社会下的刻板思维,反过来把每一个被侵害的男性,推下了更黑暗的深渊。
2013年,中国台湾教育部门制作影片《如果早知道男生也会被性侵》,火爆两岸三地。
我本以为,这部爆红的教育宣传片,可以引发社会对「男性被性侵」的讨论。
然而,所有人的注意力,都集中在了演员的表演中。
受害人反抗性侵时说的那句“不要啦!杰哥”,迅速成为网络热词,被大家恶搞和模仿。
却没人关心,宣传片中的男主人公,正在遭遇人生的至暗时刻。
在大众眼中,“性骚扰”向来只是女性的专有名词。
新闻媒体报道,也在不断加深我们的固有印象。
《性侵儿童案例统计报告》显示:
2018年全媒体公开报道的性侵儿童案件中,女童占比95.74%,男童仅为4.26%。
看起来,男童遭遇性侵的比例,好像远小于女童。
但现实情况,其实截然相反。
2008年,瑞银慈善基金会曾对各国侵害儿童状况,进行了一次长达三年的深度调查。
在中国,共有30607名未成年人和家长参与。
调查显示,8%的未成年人表示,曾遭遇过不同程度的性侵犯。
其中,男生遭遇性侵犯的比例,比女生还要高2.7%。
如果这一组数据还不足以令人信服,我们再往下看。
2013年,广东省公布青少年健康危险行为监测报告:
每100个男生中,有2-3个遭遇过被迫性行为。
这个数据,是女生的2倍。
男性遭遇性侵的数据,远比我们最大胆的想象还多得多。
BBC纪录片《男性性侵:打破沉默》,给了我们一个更准确的数字:
全球范围内,大约有1/6的男性,曾遭受强奸或性虐待。
每小时,大约有8名男性遭到性侵。
既然男性被性侵比例如此之大,为什么我们却几乎没听说过类似案例?
因为相比女性,被性侵的男性,更沉默。
相关数据显示,只有10%的被性侵男性,会选择报案。
更多人,迫于舆论压力,羞于启齿。
他们比女性被性侵,还多一份自认无能的耻辱感。
他们比女性被性侵,还多一份被讥讽的次生伤害。
大家本能地开玩笑:
“哈哈,你一个大男人,居然被性侵了?”
哪怕认定性侵事实,大家又会想:
“男人被摸一下怎么了,你又不是女孩子,不吃亏。”
然而一句“不吃亏”,又怎么能抚平受害者的伤疤?
那20名被梁岗性侵的男学生,后来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。
他们长期生活在压抑和恐惧下,惶惶不得终日。
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下,很多人选择走向极端。
2017年7月20日,林肯公园主唱查斯特·贝宁顿在家中自杀。
他曾透露,自己从7岁开始,遭到一名成年男子性侵,并持续到13岁。
长达6年的被性侵经历,让贝宁顿患上严重抑郁症,无数次产生轻生念头。
最终,他选择在41岁那一年,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社会的固有思维,就像一把刀。
每一个被性侵男性的皮肤上,都被划出了无数道伤口。
而最后最绝望的那一刀,来自法律的疏忽和漠视。
2014年9月12日凌晨,重庆男孩小刚在散步时,被人强行拽入路边废弃小屋。
小刚本以为对方只图钱财,没想到对方竟然试图强奸小刚。
他奋力挣脱,呼叫路人帮忙报警。
最终,警方成功将嫌犯控制。
然而,最终的处理结果,却是大事化了。
强奸犯付出的代价,仅仅是被民警口头批评教育。
没有拘留,没有罚款,甚至连份书面道歉都没有。
犯罪成本忽略不计的前提下,更多的梁岗们,今后会不会更加肆无忌惮,横行霸道?
更多的男童们,今后会不会更加孤立无援,无人安全?
我的孩子,遭遇如此侵犯,是否只能认命?我不敢深思。
我甚至能想象,当梁岗们走出警局时,那张得意的脸:
看,连法律都管不着我,哈哈。
没错,法律确实无能为力。
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我们在性侵案中,对男性受害者的保护度,
为零。
2015年11月,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一次修改了猥亵罪的构成要件。
将“猥亵妇女”改为“猥亵他人”。
男性第一次,拥有了被保护的权利。
然而,这只是猥亵罪一个法条的修改。
直到今天,包括男童在内的男性群体,仍然被排除在强奸罪的保护对象之外。
也就是说,无论男性遭遇多么严重的性侵犯。
法律最高的定义,只是猥亵,而非强奸。
但即便猥亵罪,在男性被性侵的案件中,也很少被应用。
还记得成都检察院,对梁岗性侵多名男学生的判决吗。
情节轻微,不予上诉。
无奈又可笑。
就这样,梁岗利用法律漏洞,反复作案。
我们知道他在犯罪,他也知道他在犯罪。
他知道我们知道他在犯罪,我们也知道他知道我们知道他在犯罪。
但他依然在犯罪。
因为没有人能制裁他。
没有人。
在这份实名举报梁岗的文章中,12名受害者,提到最多的话是:
这一次,我们决定不再沉默。
勇敢站出来,只为将坏人绳之以法。
可令人绝望的是,即便他们勇敢地站了出来,坏人依然逍遥法外。
对于热血未凉的网友们来说,我们还拥有的,就是发声的权利。
反对被恶魔残暴地吞噬。
反对法律的滞后和缺漏。
反对下一个梁岗的出现。
法律帮不了他们,但我想试试。
因为,我们的良知里,有一个共同的朴素愿望:
世界上所有的坏人,都可以受到应有的惩罚。
我知道,这也是被梁岗性侵的,糖糖们的愿望。
来源:青年大院